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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资料图)
今天的天气依旧灰蒙蒙的，没什么温度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边。清早的站台有些冷清，只听得到毫无感情的广播在一遍遍重复着。
车到站了，我跟在刻晴身后，晃晃悠悠地走进车厢，找到空位坐下。忍着呼之欲出的哈欠，我遥望窗外早已看腻的风景。刻晴则盯着我的脸，目不转睛地问：
“昨晚没睡好？”
“当然了，也不知是谁害的。”
“怪我咯。”
刻晴耸耸肩，抬手帮我拂去眼角处随哈欠渗出的泪水。冰凉细腻的触感，让我的困意稍稍减退了些。
“刻晴今天去社团吗？”
“恐怕去不了，下午我得去图书馆整理资料……对不起。”
“别道歉呀，刻晴这么努力，我钦佩还来不及呢。”
一缕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照出来，穿透车厢玻璃刚好照在我的脸上。刻晴将手放在我的额前，为我遮挡阳光。
“你这个当社长的也有各种各样的事要忙，我却不能来帮忙，真是难为你了。”
“妮露不是已经答应帮忙了吗，所以社团的事就不用刻晴操心了，你专心准备课题组的事就好了。”
“我知道，我是想说，陪你的时间也变少了。”
刻晴眼睛看着别处说，这是她掩饰害羞的反应。我不由翘起嘴角。
“刻晴还是老样子，少女心噗通噗通。”
“你这什么语气！少取笑我！”
刻晴羞愤难耐地捶我肩膀，那个反应实在有趣，我笑得更开心了。
“好啦，我逗你玩呢，咱们的事就先就不提了，妮露才是真的了不起，自从成为副社长后，每天都最早过去，最晚离开。她花在社团的时间太长了，我都担心会影响她的正常生活了。”
“她这么有干劲不是挺好的吗，多锻炼自己，对未来有好处，至少我是这么想的。”
“未来吗……”
最近好像经常听到这个词，我不禁垂下视线。
上次考虑“未来”似乎还是高中的时候，那时的自己，曾为了文理分科的事情烦恼了许久，直到后来阴差阳错帮助影和神子解开心结，才最终下定决心追随刻晴的脚步。
经历了那么多，我认为自己的这份意志不会改变。哪怕刻晴曾由衷地表示，希望我不要勉强自己。
“再不跟上来就把你丢下了哦。”
“啊。”
回过神来，刻晴已经站在车厢门口。该下车了，我连忙起身，慌慌张张地追了上去。
清晨的校园里没有多少人，今天特意早起，是为了将社团内的选拔名单交给担任顾问老师的萍姥姥。
敲了敲办公室的门，然后走进用隔板隔开的室内，萍姥姥就坐在窗边的座位，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桌面上，摆放着几个小盆栽。旁边陶制的茶杯里，正冒出袅袅热气。
“早啊，孩子们。”
“萍姥姥早，我们来送社团的选拔名单。”
我递出名单后，她刻满皱纹的眼角勾勒出微笑的弧度。
“好好，辛苦你们了。”
“不辛苦不辛苦，萍姥姥退休了还要麻烦您，您才辛苦。”
“辛苦确实免不了，但看着你们这些年轻人慢慢成长，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慰藉。人长大以后啊，不可避免会遇上许多烦心事，学会从无数烦心事中看到积极的一面，便是成长。”
“这样看来，当大人很累啊。”
我迟了几拍才察觉到自己说出了心声，猛然抬头，刻晴和萍姥姥都在看着自己。
“你不想成为大人吗？”
刻晴疑惑地歪着脑袋，拂动的长发散发出甜甜的幽香。我脸一红，窘迫地低下了头。
“不、不是的，我当然想尽快成为大人，只是现在还是没什么头绪……或者说，没做好准备。”
自己小时候，有一阵子满脑子想着要长大成人，然后凭借自己努力变成一个受人尊敬的人。但实际上，现实不是这么一回事。所谓的变成大人，并不是个子长高了就能算数的。
“呵呵，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。从卵中孵化出来的雏鸟，总有一天是要离巢的，人也是一样……虽然我这么说，可能有些倚老卖老了。来，拿好。”
萍姥姥伸出手来，往我手里塞了什么东西。细看，原来是一粒糖果。
“回去的时候吃吧。”
“谢、谢谢萍姥姥。”
看到我拘谨道谢的样子，萍姥姥不知为何满足似的，目光变得柔和起来。我把糖握在手里，看了刻晴一眼，内心开玩笑地嘀咕“一颗糖要怎么分”。
离开办公室后，距离上课还有段时间，刻晴拉着我来到中庭，依靠着彼此的肩膀，遥望远方盛开的梨花。微风拂过，淡淡的清香钻入鼻腔，也不知是那花香，还是身旁少女的体香。
“最近心海怎么样了？”刻晴突然问道。
“为什么突然问这个？”
“没什么，一段时间没见，想关心一下朋友。”
“心海的话还好，跟之前没什么两样。毕竟她本来就懂得讨人喜欢，跟谁都处得来……啊，除了一个人……”
“你是想说妮露吗？”
刻晴往这边看过来，捕捉到我的眼睛。我苦笑了一下，在刻晴面前我无法隐瞒任何事。
“是啊，该怎么说，心海似乎不认可妮露的样子，两人的关系一直有点微妙，明明已经认识那么久了，却总是合不来，实在搞不太懂她们俩。”
刻晴静静思考，然后从包里拿出纸笔。对于我疑惑的目光，她不紧不慢地说：
“韦恩图还记得吗？”
“记得、啊，难道你又打算……”
刻晴没有回答，在纸上画出两个相交的圆，然后分别在两个圆里写上心海和妮露的名字，至于两圆中间重叠的部分则留着空白。
“你觉得，中间的部分该填什么？”
“这……”
见我回答不上来，刻晴又在旁边画了另一组圆，然后写上她自己和我的名字。
“现在换成你和我，你觉得我们中间重叠的部分，应该填什么？”
“呃，love？”
对于我试探性的回答，刻晴点了点头。
“没错，love，我们互相喜爱着彼此，这就是维系你我之间关系的纽带。”
以工整的字迹在两圆重叠处写上love后，刻晴又指向代表心海和妮露的那组圆。覆有浅浅油墨的笔尖，在空白处戳了戳。
“现在呢，你觉得这里该填什么？”
我低头看着那块被圆弧勾勒出来的空白，陷入了思考。将心海和妮露联系到一起的东西，到底是什么呢？友情？人情？还是别的什么东西？苦思无果，我摇了摇头。
“我还是答不上来。”
“那就去找出答案来，你是社长，这正是你应该做的事。”
刻晴将纸张塞进我手里，挥发的油墨散发出怡人的香气。
“可心海已经不是社团成员了。”
“那就以朋友的身份去做。”
刻晴不假思索地说。听到这样直截了当的建议，我不自觉抿紧嘴唇。确实如此，不一定非要纠结于社长与社员的身份，就算心海退出了社团，她也仍是自己的朋友。
“谢谢你，刻晴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。”
见我这么认真地道谢，刻晴不禁莞尔。
“说了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。”
温存的话语多少让我有些不好意思，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向刻晴讨教人际关系方面的问题。我正暗自感慨，刻晴一把抓起我的手，迎面拂来的春风将她的发丝吹动，长发飘扬。
“走吧。”
“去哪？”
“趁上课之前，再陪我走走。”
“这么点时间也不放过？”
我露出有些意外的笑容问道。
“你在说什么，和你在一起的时间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很宝贵的。”
她笑着说。淡紫色的裙摆随风翻飞，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，就如同那展翅欲飞的蝴蝶。
“旅行者，你的脸色好难看啊！”
混杂着调侃的笑声钻进我的耳朵，转头一看，一张精致的脸颊闯进视野里。我被吓了一跳，身子猛地后仰。似乎是对我的反应表示不满，心海看着这边鼓起了脸颊。
“真没礼貌，我的脸有这么可怕吗？”
“啊，不好意思，我没注意到你。”
活动结束后的社团教室里静悄悄的，缓慢流动的空气中散发着寂寥的味道，头顶的日光灯不时发出噼啪噼啪的电流声。心海与我擦身，然后紧贴着我的肩膀坐下。
“所以，特意把我叫来没人的地方，是想跟我说什么？难道是爱的告白？旅行者终于按捺不住对我的喜爱了吗？”
心海拉住想要避嫌的我，歪着脑袋问。光是这样两人的脸便靠近了不少，我露出苦笑。
“看得出来，你是真的很喜欢我。”
“此言差矣！不是我喜欢你，而是你喜欢我呀！”
“呃，这也没错，毕竟心海很可爱嘛。”我苦笑得更深了。
“我最喜欢旅行者实话实说的样子了，要是你平日里见到我的时候，也能这么老实地说出来，那该多好啊。”
“是，是，随你怎么说。”
我依旧敷衍地应付着，但心海却停止了开玩笑。她将压在我身上的肩膀收回，端正坐好。
“那么，我该如何为你效劳呢？突然叫我来，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吧？”
“也不算什么要紧事，我只是想，呃……”
承受着心海那仿佛无孔不入的视线，我轻轻吸了口气，将后半句话说出来。
“想问你愿不愿意回社团里来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心海扬起了嘴角，把双手叠放在膝盖上。平静如她，似乎早已猜出了大概。
“容我问一句，为什么旅行者会希望我回社团呢？”
“这个……”
窗外恰好有车经过，将橘黄色的灯光打进室内，映照出心海的身形轮廓。
惹人怜爱的笑颜，就像完美无瑕的天使一样，但那对眸子中闪烁的光芒，又像是隐藏自己意图的小恶魔。
“我想心海应该也听说了，妮露从刻晴手中接过了副社长的职位，虽说她工作得很认真，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，但该怎么说，她似乎有些太勉强自己了。所以，心海能不能帮她一把呢？如果你愿意回到社团，妮露说不定就能轻松一些。”
“简而言之，就是让我去帮妮露的忙，对吗？”
“嗯，硬要说的话是这样的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
心海这样说后，轻轻吐出一口气。她的表情是认真的，和此前惹人怜爱的样子判若两人。对于心海收放自如的表情控制，我在心里暗暗咋舌。
“我一直很仰慕刻晴。”心海静静地说。
“欸？”
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跑到刻晴身上呢？看着自己疑问的神情，心海依旧自顾自地说着：
“刻晴不仅人长得漂亮，成绩也很好，性格还踏实，不管遇上什么困难，总是能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，我觉得她很了不起。”
我能够理解她的想法。刻晴永远是那么英姿飒爽，我也正是被她的这份自信给吸引，从而与她结识、与她相爱。
“我想成为刻晴那样的人。”
心海清清楚楚、毫不犹豫地说。我心里暗暗一惊，因为我联想到自己了。我目前为止从未放弃过追赶刻晴的脚步，我没有放弃过自己积累下来的东西。
“只要心海肯脚踏实地，也一定能追上刻晴的脚步的。”
“我也是这样想的，所以我做出了退出社团的决定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我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。”
“那个，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。”
面对我的疑问，心海垂下眼，优雅地用手掩着嘴，笑吟吟地把眼睛眯成了弧线。
“刻晴打算去的那个课题组，我也报名了。”
“？”
心海的语气听起来像开玩笑，但实际上却绵里藏针。
“你说你也报名了……”
“没错，现在的我和刻晴是竞争对手的关系，所以抱歉了，我没有那么多可以用来参与社团活动的时间。不过还是感谢你来邀请我。”
心海说完，站起身往门口走去。她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，若无其事地打开门，新鲜的空气瞬间从外面涌进来。
——现在的我和刻晴是竞争对手的关系。
这句话不停在脑中打转，为了确认一件事，我叫住了打算离开的心海。
“心海，你是喜欢我的，对吧？”
“没错，我喜欢你。”
心海说完，对我微微一笑，便走出了教室。夜晚的空气酝酿着丝丝凉意，我望着那道消失在门口的背影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：
“……like的那种。”
她忘了补充这句话。
（未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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